酒仙、詩仙李白與陽谷景陽岡

一、尋訪白宿寺

  陽谷縣有座白宿寺，古縣志記與李白有關。該寺在縣城東南十五里元鎮(zhèn)的陳店村，79歲陳老漢和儒家洪拳第九代傳人王老漢講：寺在村南200米，南離金堤2里，占地約30畝，山門院墻殘破，古槐、楊樹兩人也難合圍過來，有戴帽大碑一通和幾方小碑碣，北是大殿，兩邊是廂房。1958年后，修堤、打井、建橋，用石、磚、木材就把寺拆了，碑重拉不動，垛麥楷燒毀挖坑埋了?，F(xiàn)在還能見土色不同的痕跡。

  寺原叫普照，后改白宿，碑文有記載。唐朝興佛教，地方官奏報，該處前環(huán)金堤，后靠沙丘岡上帝王都城，傍濟河，有王氣，需建寺鎮(zhèn)壓。李世民命尉遲恭在此建普照寺，按所用六棱鞭形在阿邑古阿井（民傳藏龍井）修井建亭。寺因奉旨修建，處張秋鎮(zhèn)到壽張邑要道，且在一店莊之旁，香火盛名遠揚。后李白寄住寺中，李白曾受玄宗封賞，稱酒仙詩仙，名流文人都來拜訪，他走后改名白宿寺。對此，筆者做了調研。

二、志記白宿寺

  清康熙、光緒陽谷、壽張縣志、張秋志對白宿寺都有記載?！蛾柟瓤h志》：“在城東南三十里，有寺名白宿言李白宿處也。白字太白，本隴西人，父為任城尉，……其來宿于此，當家在任城時也?！笔分具€記：明朝陽谷知縣李蔭字滄浪，作《甲戌冬日過白宿寺》：“凌風過白宿，乘月掇青蓮?！薄笆苜薀o由得，吾懺李謫仙?！绷怼肚锶赵龠^白宿寺同李少府姜茂才小酌》。曹玉珂字鳴石，推官改授壽張知縣，富平人，作《白宿寺》：“古人一宿茲，千載名其寺。”馬之骦字旻徠，雄縣人，康熙壽張主薄，作《白宿普照寺相傳以唐李白住宿得名》：“青蓮曾此憇，白宿遂為名?！?/span>

三、古阿井

  “阿膠井在陽谷縣東北六十里”（《明一統(tǒng)志》），今阿城鎮(zhèn)西北，柏樹圍院，北邊五方古碑，中碑記“唐貞觀年大將尉遲恭欽差大臣至此，重修阿井”。他碑載明、清四次重修井亭?？h志如清康熙《陽谷縣志》記：“重修阿井記，明天順七年，禮部侍郎許彬寧陽人?！灯渚A圮，遂命陽谷知縣等鳩材僦工，甃石及泉，覆亭其上?！瘜庩柕涫吩S廷蘭茍以長予，屬為之記’。李白云：‘古甃冷蒼臺，寒泉湛明月?！w井之見重于世而致詞之詠歌也……”。碑前六角亭，橫額、兩旁石柱刻聯(lián)，兩翼聯(lián)“燈分太白承先圣增輝佛日，道續(xù)清泉啟后賢常轉法輪”。亭中龜馱碑豎排篆書“古阿井”，亭前古井。圍井石欄刻有《本草》、《神農(nóng)本草錄》、《夢溪筆談》、《千金翼方》等關井膠記述?！夺纺祥w集》、《太平御覽》、《世本》記有“阿井辟自上古”，清考古學家孫星衍說“海內古跡，莫先于此”。可見在唐朝阿井就是聞名全國的名勝古跡。碑、志、亭柱詩聯(lián)與李白有關，這印證了那些民傳。

• 四、李白與山東

   《中國古代文學讀本》，《李白詩集》、《文話山東》等書介紹：李白（公元701年－762年），字太白，自號青蓮居士，時送謫仙人，后稱詩仙、酒仙。青年即顯才華，吟詩作賦、漫游廣交、學道求仙、揚名邀譽。李白游云夢，在湖北安陸和故相許圉師的孫女結婚，入贅，居十年。后遷魯?shù)厥季尤纬?，因族親在山東，故寓魯多年。其六叔為任城縣令，父為尉，幾個近族長輩、兄弟也都在魯做事。清康熙《陽谷縣志》、《舊唐書李白傳》、清朱駿聲《李白小傳》、清王琦《李太白年譜》、現(xiàn)代學者胡適《白話文學史》，概說李白父李客做任城尉， “太白，之齊魯，寓任城”。此不容置疑，非居一地也在情理。

李白懷儒、道，謁請地方官向朝廷推薦，想實現(xiàn)儒家入仕建功立業(yè)愿望，未成功， 42歲結交道士吳筠，方薦給醉心道教妄求長生的玄宗，詔入長安，供奉翰林。作《宮中行樂詞》賜錦袍。醉中寫詔書令高力士脫靴，宮人恨之讒謗，玄宗疏之，被迫離長安。和杜甫會洛陽結誼。安史之亂爆發(fā)，永王李璘聘其為幕僚，后璘被肅宗加叛逆罪處死，李白受牽判放夜郎，途中得赦令回還。李白晚年窮愁潦倒，62歲因病辭世?！爸募?/span>20余卷，留于世?！?/span>

  李白一生不得志，以酒、詩著稱，風華茂盛的二十幾年于山東度過，在齊魯攬勝交友，訪勝跡，飲名酒，所到留下不少詩賦。游濟南寫了描繪泉城佳作；登泰山作《游泰山六首》；到德州作《奉餞高尊師如貴道士傳道篆畢歸北海》；經(jīng)汶上作《五月東魯行答汶上君》；經(jīng)蘭陵留下名句：“蘭陵美酒郁金香，玉碗盛來琥珀光。但使主人能醉客，不知何處是他鄉(xiāng)。”

五、李白到陽谷

  志書記李白確曾到陽谷，何時因何而來，是否留寫什么？需在有關史志對其記載中；以其生平特點、愛好和所留詩作中來探尋。

  李白在長安僅約兩年，其他時間多在各地漫游。攬勝廣交、好酒、吟詩這是他一生特點。涇川鄉(xiāng)人汪倫慕李白，知他喜好，發(fā)信“先生喜歡攬勝、飲酒，此處有十里桃花、萬家酒店?！崩畎咨跸玻ズ笾艘惶端汀叭f”姓酒店，李白大笑與汪倫暢飲，寫了“桃花潭水深千尺，不及汪倫送我情?！?/span>

  回溯千年，時陽谷建縣百余年，城在現(xiàn)址東疊路頭，南數(shù)里是普照寺，轄域由戰(zhàn)國時齊、魯、魏邊地組成，域內有古跡名勝多處和譽滿四方的魯?shù)鼐啤?/span>

  如：奉旨修建的普照寺和名揚四方古阿井；貢品阿膠；齊魯盟柯會盟臺；晏嬰、 尹子奇治阿邑城；春秋季扎掛劍徐君墓；孫臏敗龐涓所擺迷魂陣；孟母教子平坊孟母祠；沙丘岡上宏大古帝都城（1994年省考古發(fā)掘為國內最大龍山文化城，有36萬平方米之多，考為舜都，前期疑為“窮?！秉S帝中心區(qū)。出土了酒類等器皿和刻文陶片，即宋時武松打虎景陽岡。至今當?shù)厝私猩城饘⑸城鸸懦?、沙丘城、鄰村叫東、西沙）；酒祖廟，民傳酒祖儀狄在此造酒，陽谷城、張秋大集鎮(zhèn)及周邊，酒作坊多家，延承古方，所釀美酒名傳在外，唐朝已是享譽四方；字祖?zhèn)}頡造書臺、倉頡陵（見明末清初顧祖余《讀史方輿紀要》）。

  任城離此約百里，這些承載著誠信、豪勇、智慧、俠義文化的名勝古跡和美酒，對攬勝好酒，思想蘊含儒道俠文化的李白，自然產(chǎn)生很大吸引力。李白來到陽谷，就住在沙丘岡古城下南普照寺（即縣志載后來白宿寺），并寫了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。

六、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

  我來竟何事，高臥沙丘城。城邊有古樹，日夕連秋聲。

  魯酒不可醉，齊歌空復情。思君若汶水，浩蕩寄南征。

  此詩寫作地點、沙丘城自今說法不一，筆者認為以詩中具體條件，找到符合所寫獨具的地理、環(huán)境、事物特點要素，結合志記來確定為妥為好。

  《中國古代文學讀本》、《李白詩選》等史籍載，天寶年杜甫來訪，二人“醉眠秋共被，攜手日同行”在魯同游，秋在魯郡分開，李白寫了《魯郡東石門送杜二甫》（杜甫家族排行二），杜甫去長安，李白繼在魯?shù)赜斡[。該詩在此背景下所作。

  有些詞匯意思古今有區(qū)別，研讀古詩要以古字典書籍為據(jù)，如清《康熙字典》、漢《說文解字》。具體分析這首詩，字詞解釋查《康熙字典》。“沙丘城下寄杜甫”。解：沙丘，丘形斜行連接而長者，邐迤曰沙丘。由沙丘城下知，此處乃沙丘上有城。這類地名因地形地物而來，如濟南因泉而稱泉城。寄，《說文》托也。《增韻》寓也、傳也?！抖Y·王制》：又郊遂寄棘，屏退不率教者於遠方曰寄。寄杜甫，有話傳告遠方的杜甫。

我來竟何事。解：竟，窮也，終也。師古注：竟者，終極之言。何，孰也，詰詞也。詰有問之意。譯釋：我來此（陽谷沙丘城）有什么事情？

高臥沙丘城。解：高，《說文》，崇也。象臺觀高之形。臥，《說文》休也。《長箋》，因休義借寢也。又《韶會》寢室曰臥?！案摺闭煤皖}中“下”相對應，譯釋：高臺休寢處就在沙丘城。

  城邊有古樹。 解：古，《玉篇》久也，始也。譯釋：沙丘城邊有很久以前的古樹。樹古城更古。

  日夕連秋聲。解：日，《周禮·天官》九嬪注：日者天之明。夕，晨之對，暮也。《尚書大傳》日入為日夕也。連，《正韻》接也。秋，《說文》：禾谷熟也，又九月為三秋。聲，《說文》音也，《左傳·文六年》：樹之風聲。譯釋：日落時聽見了接連響起九月風吹古樹的聲音。

魯酒不可醉。解:魯，戰(zhàn)國時魯國魯?shù)??？?，《說文》：肯也。《廣韻》許可也。醉，《正韻》：為酒所酣曰醉。《正字通》：醉必伐德、喪儀，譯釋：魯?shù)鼐撇辉S可喝醉，因醉了要伐德、喪儀。

  齊歌空復情。 解:齊，戰(zhàn)國時齊國齊地。歌，《說文》齊歌也，師古注齊地之歌。空。《周禮·春官》：又樂器名?！讹L俗通》箜篌，一名坎侯，或曰空侯。取其空中。復，《玉篇》：反復也。情，性之動也，人欲之謂情。（此句若以現(xiàn)代詞意，特別是解空字很難說通）。譯釋：齊歌通過空這種樂器反復演奏很讓人動情。

  思君若汶水。解：思，《六書總要》：念也，慮也，繹理為思。君，《說文》：尊也。兄稱弟曰君。（李白長杜甫十三歲）。若，《晉語》又如也。汶，水名。齊有三汶，清河為大?！妒稣饔洝诽┥娇に悦?，又在三汶之外?！端?jīng)》：汶水出泰山萊蕪縣原山西南，過壽張縣至安民亭，入于濟。右一汶逕壽張縣，西南注長直溝，西流入。（清蔣作錦《東原考古錄》考《水經(jīng)注》關“汶水”說同此）。句中汶水有兩種推測，一是李、杜分別處的汶水，二是寫此詩時離沙丘城近的汶水。應理解為“二”。壽張、陽谷二縣緊鄰，過壽張右一汶水流西南，符合下句的“南征”。譯釋：想弟的思緒如這汶水。

浩蕩寄南征。解：浩，《韻會》大水貌。蕩，大也。寄，傳也。南，《前漢律歷志》：南方。 征，《正韻》：征，取也。譯釋：大水傳流到南方，為當?shù)厝∮谩Ｎ覍⒛钅闼季w寫出隨水傳到南方，你會聽取到吧。

  結合寫作背景此詩譯釋：分別后，你杜甫去長安，我到此為什么？告訴你吧，看了很多古跡名勝，特別是游沙丘岡上的古城，喝魯?shù)鼐?、聽用空演奏的齊歌，就靠城邊古樹睡著了，直到傍晚才被秋風吹樹的聲音驚醒。這不全是因我喝多的緣故，是聽“空”反復演奏齊歌引發(fā)了想你杜甫弟如浩蕩汶水般思念之情才如此。面對這水，我訴說，讓思你之情隨浩大汶水傳送到南方，你能聽取到的。暮時了，我不能在此夜宿，離開古城走下沙丘，不用擔心，很快回到離此不遠的住所普照寺。于是寫了這首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（如縣志、阿井碑、亭所記）。

此詩透出秋天，日夕；魯齊接壤地沙丘古城、城下、汶水；喝魯酒、聽齊歌、等信息。這些條件提供了確定李白寫此詩的地點位置，不具備這些的說法是無憑猜想，不全具備這些的說法難以令人信服，是牽強附會之談。

“按圖索驥”今陽谷縣就具備了這些條件：

（一）見前述志書記，陽谷景陽岡龍山文化城，省、市考為古舜帝都城。沙丘岡、沙丘古城、沙丘城的說法至今流傳。志書所記 “白宿寺”就在沙丘岡（應說沙丘城）下南數(shù)里，同時記載了明、清陽谷、壽張官吏關白宿寺詩作。

（二）《讀史方輿紀要》、《東郡地理圖示》等書記，今陽谷縣北東、東南、西部曾為齊魯魏邊地，景陽岡龍山文化城一地即齊魯交壤處。

（三）史書、近代文章都記論此地有字祖?zhèn)}頡、酒祖儀狄圣跡。如：清《讀史方與記要》，今文《景陽岡龍山文化城發(fā)現(xiàn)刻文陶片的意義》、《走進造字祖師倉頡》、《陽谷景陽岡·中國釀酒的發(fā)原地》，（見《中國文物報》、《中國酒業(yè)》、《華廈酒報》、《中國白酒》、《大眾日報》、《光岳論談》）。岡下曾有倉頡陵、造書臺、儀狄廟。此地古今釀酒業(yè)大興，唐時譽滿全國，宋時為貢酒，今景陽岡酒為中國十大名酒。

（四）李白為陽谷名勝遺跡、美酒吸引而來，阿井古碑李白詩句、亭柱寫其之聯(lián)已成圣跡?！叭障Α边@一特定時間說明，李白不會夜住荒涼的沙丘城，而所住離此不遠。正是下來住在了僅數(shù)里的普照寺，后才因之改名白宿寺。改名一是李白名聲大，再則因其住的時間長，有了影響。否則，僅住十天、半月當?shù)厝耸坎恢浪钦l，就不會更改寺名了（李白自住或攜家寄住，不好妄自推猜，不過舉家寄住則更易在當?shù)禺a(chǎn)生傳聞、影響）。

詩中“汶水”，應是李白看到的近景。另外 “汶水”說無法解釋詩中其他特定條件。近景即至壽張汶水，這樣釋解才完整確切。至此我們應該相信李白來陽谷游（景陽岡）沙丘古城住在普照寺，并寫了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一詩。

附：就所知李白另首詩中也出現(xiàn)了“沙丘”一辭,即《送蕭三十一之魯中兼問稚子伯禽》，今試釋解為附篇，求教方家。

后六句：高堂倚門望伯魚，魯中正是趨庭處。我家寄在沙丘傍，三年不歸空斷腸。君行既識伯禽子，應駕小車騎白羊。

  李白兩詩皆言魯?shù)厣城?，父母住魯中，自家寄住沙丘傍。?“沙丘城”作考若省字以求，說成亦作“沙丘”、“沙城”、“丘城”則不妥。正如，不要說在中國就是在齊魯，人、地同姓、同名者多則難數(shù)，三、四字之名尚是如此，若再將其中字省略相同概率更大，同者更多。作地望考，其結論自然令人難以信服。

  同樣查《康熙字典》釋解詩中字詞。

  詩題。解：送，《詩·邶風》遠送于野。之，《玉篇》中往也。兼，《說文》：并也。問，《說文》訊也。稚，幼稚。亦小也、晚也。譯釋：遠送蕭三十一往魯中，并問訊小孩子伯禽。

  解：高堂，父母。望，盼。伯魚，李白子伯禽，推猜伯魚應是其侄。解：魯中，魯?shù)?、魯中；恰，是、恰好、正好。趨，走也、行也，奔向。庭，庭闈指父母住的地方，借稱父母。處，居住、處所。解：寄，寄居、依附、寄托；傍，靠近，臨近。解：歸，返回。空，空虛、什么都沒有、白白地。斷，截斷、斷開、斷腸，比喻悲傷到極點。解：君，尊稱，兄稱弟。行，路、行走、將要、往、去。既，已經(jīng)、既然，跟且、 又、 也連用，表示并列。識，shi知道、認得，zhi記住、記憶。解：應，適應、應該。駕，把車套在馬身上，駕駛、操縱，小車，利用輪軸來旋轉的器具。騎，兩腿跨坐。

譯釋：父母倚靠著門盼望（其孫）伯魚，“魯中”（城）恰好是奔向父母居住的地方。（我沒和他們住在一起）我的家是寄居在沙丘臨近，三年沒回去過，心里空虛（不知孩子是啥樣了?）想起來悲傷之極斷腸一樣。弟將要往去且要記住看看伯禽（我的孩子），他應該能駕駛利用輪軸旋轉的小車玩具、能兩腿跨坐騎上白色小羊玩耍了。

  這里顯示的環(huán)境、物事等條件，對照《沙丘城下寄杜甫》讓人產(chǎn)生聯(lián)想，有互為印證之感。駕車騎羊是鄉(xiāng)間孩子常見的游戲，普照寺就在鄉(xiāng)村間，就在沙丘岡古城下。且寄住非永住。由此推想李白居東魯20余年，先任城后遷移，住地非一處，如現(xiàn)在人搬家也屬正常。